“小孩小孩你别馋,过了腊八就是年。” 腊八一过,人们就开始张罗过年的一切事宜了。洗洗涮涮是年前的重头戏,城里乡下,无一例外。现在的城里,挤得出时间的人,亲自动手,收拾收拾,洗洗涮涮。挤不出时间而又有闲钱的,干脆让家政公司上门包办,天花板地面上,窗户灶台,上上下下,里里外外,都来一个大扫除,以崭新的的面貌来迎接即将到来的新年。 过了小年后,我家正式开始大扫除了。虽然家人提议请人来打扫,但我总觉得自己能行,每天干一点,我就可以让自己的家焕然一新了。我仿佛看到了摆放有序的物件和干净的家具在向我微笑。理想是丰满的,可现实很骨感。今天把玻璃窗搬下来,里里外外用水冲,用毛巾擦;明天收拾收拾衣橱,这件可以送人,那件可以废物利用;后天拭擦拭擦客厅……想到父母老了,还要去他们那里看看,帮忙收拾收拾,洗擦洗擦。一路干下来,直到大年三十晚上十一点了,我才住手。除了看到家里焕然一新有点安慰外,劳动过程我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。 我不禁想起了小时候,在乡下家家户户老老少少年前收拾房子、洗涮家具的欢乐情景来。
腊月二十四,扫房日。村子里的人会在这个艳阳高照的日子里,全家总动员,开始年内的大扫除。村子里的人们一不做二不休,把能搬的能抬的,全部搬搬抬抬到村边的小河旁,洗涮过痛快淋漓。 我家也不例外,在总指挥母亲的安排下,我们成了小小的搬运工,把能搬动的碗橱啦,衣橱啦,桌子椅子等等,都搬到小河边上。甚至,连装米的陶瓷米缸也掏空了,搬了出来。母亲告诉我们注意事项后,自己却披上头巾,拿起长扫把,去对付屋顶上的蜘蛛网、横梁上的烟尘了。 南方的小河腊月里并不结冰,依旧静静地流淌,但水温也不高,触到还是有点刺骨的感觉。孩子们却并不惧怕,撸起袖子,卷起裤子,勇敢地踏进小河里,认真地干起活来。哥哥力气大,一口气提上满满一桶水,劈头盖脸地倒在碗橱顶上,埋头拭擦的我感觉到不妙时,来不及躲避,脸上已溅满了水花。我跺着脚,抡起毛巾,向哥哥砸去。哥哥身子一扭,躲开了。我们闹得正起劲时,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:“你妈来了!”我们赶紧停了下来,四顾张望,没有发现母亲的身影,她正忙得拨手不开呢,哪里有空理我们!知道上当了,但我们也不再玩了,正正经经地工作起来了。我们认真细致,一点儿也不敢马虎,母亲说过:“做事情要么不做,要做就要做到最好。”这些木头做成的柜子的缝隙里,通常塞满了蟑螂屎和灰尘,我们只好用削得尖尖的竹签慢慢地剔出来。对付桌子上的油渍呢,我们一般用细沙来回地摩擦,直到露出原木的色泽方罢休。大米缸的清洗往往是小弟承包的,调皮的他把身子伸进去了,拿着禾杆做成的刷子,用自创的一套功夫乱舞一通,倒也自得其乐。每洗完一件东西,经检查合格后,就把它抬到已收割的稻田里,让它们好好晒晒太阳吧,把所有的污气浊气全晒走,留下一个干干净净的年给我们。 母亲扫完屋顶,我们也洗完了家具。于是,大人与小孩子就交换了战场,母亲她在河边洗被子蚊帐之类的东西,我们擦窗户,擦床头,扫地板。 我负责扫地。可别小看这项工作,这和平时的打扫不同,必须是360度无死角地清扫。母亲常说:“洗脸要洗耳朵根,扫地要扫墙角落。毛主席教导我们,扫把不到之处灰尘不除。凡事应该细致些,尤其是平时清理不到的地方。”柴草堆就是平时清理不到的地方。我把可以燃烧的柴草木屑搬到一边去。这时候,一些小动物四处逃蹿,当然也包括蟑螂了,有时还会有蟾蜍呢。于我,这些倒有点趣味。但突然出现的老鼠,却让我惨叫连连,扔掉工具跑到室外去。关键时刻,哥哥这个大英雄挺身而出,帮我善后。我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处理,我回到厨房时,哥哥早已清理完毕,并把柴草码放整齐了。
傍晚时分,稻田里的家具染上了一层金边。我们一一地把它们搬回家去,重新归位。看着干净整洁的家,我们有着莫大的幸福感。 年复一年的洗洗涮涮是家家户户的保留节目,颇具仪式感。质朴的道理,劳动的欢乐,早已流淌在一代又一代人的血脉里了。 孩子们知道年已拉开了帷幕。
|